图为边防官兵在巡山途中灭火。 潘从武摄
本报记者潘从武
9月24日下午,新疆维吾尔自治区阿尔泰山国有林管理局称,经过全面排查,布尔津县喀纳斯景区周边过火林区已达到无火、无烟、无气的灭火目标。9月13日,新疆北部布尔津县喀纳斯景区周边连续发生多起森林火灾,初步估算火场过火面积超过500亩。
据参与灭火工作的新疆维吾尔自治区阿勒泰公安边防支队相关负责人介绍,此次火灾原因正在进一步调查之中,但不排除因非法进山采挖人员使用明火引发火灾的可能。目前,由当地边防等部门组成的清山队伍已全面进山开展大规模清山行动。
那么,新疆阿勒泰山区非法采挖活动为何屡禁不止?《法制日报》记者近日深入阿勒泰山区边防一线,实地进行了调查走访。
非法采挖隐患重重
从今年起截至目前,我们已清理非法采挖人员948人、车辆163辆、地窝子82处、流金槽30个、帐篷53顶及部分非法采挖工具和生活物资。这只是阿勒泰地区严厉打击边境地区非法乱采滥挖的冰山一角。9月26日,阿勒泰公安边防支队政委李战成对《法制日报》记者说:自今年4月以来,阿勒泰公安边防支队联合驻地公安、森警、国土、环保等多家部门,已多次开展严厉打击边境地区乱采滥挖专项行动,其中联合有关单位开展大规模清山清边行动40余次,但维护边境地区正常的生产作业秩序和生态自然平衡的压力仍然很大。
据了解,阿勒泰地区位于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最北部,盛产黄金、宝石和药材,目前已经探明的铍、长石、云母等12种矿产储量均位列全国前十。阿勒泰边境地区有各类植物798种,自然生态资源十分丰富。
阿勒泰边防支队司令部副参谋长阿依本入伍20年来,曾多次带队组织清山行动。他告诉记者,近年来,一些不法分子受利益驱使,每年春季便开始潜入阿勒泰边境山区,大肆盗采黄金矿产,盗挖中草药材,给边境地区生态环境造成了毁灭性破坏。挖虫草的整片翻地,草死土散,导致土壤沙化；找宝石的到处炸山,树倒石飞,一片狼藉；淘沙金的挖沟翻河床,弄得整条河流全是浑浊的泥浆水……
阿依本说,由于阿勒泰地区与俄罗斯、蒙古国和哈萨克斯坦3国接壤,不法分子的非法活动也严重扰乱了边境管理秩序,给边境管理工作带来了隐患,易造成人员越界,同时也给当地社会治安带来了隐患。为遏制乱采滥挖现象,保护生态环境,维护边境秩序,阿勒泰公安边防支队每年都要联合各单位开展清山行动,但由于不法分子在边境地区高度分散,从事职业多样,流动性强,打击难度很大。
阿勒泰边防支队喀纳斯边防派出所教导员阿合买提江告诉记者,喀纳斯景区范围内森林密布,沿边境线巡逻一次需要一周甚至半个月的时间。因为山高林密,巡山队伍处于明处,盗采盗挖者躲在暗处,且大多属于多次进山者,熟悉地形,反侦查能力极强,使得巡逻人员难以及时发现分散在山里的盗挖盗采者。他们经常会和巡山队伍捉迷藏,采用打游击方式逃避打击。即使现场查获也只能教育劝返,无法采取其他强制措施。
阿勒泰边防支队司令部边境管理科参谋努尔哈米提告诉记者,今年6月,他在组织并参加的一次清山行动中,一天中就曾两次遇到非法采挖者使用明火遗留火种引发的小型火灾,幸亏清山队伍及时赶到迅速扑灭,才避免了可能发生的森林大火。那次清山行动现场查获非法采挖人员近20名,清山队伍将其全部带出山后予以劝返,但是在近日的一次清山行动中查获的非法进山者中,就有好几个都是上次被遣返的外省区非法采挖人员。
利益驱使铤而走险
《法制日报》记者了解到,每年4月至9月,会有很多不法分子有目的、有计划地组织人员前往新疆阿勒泰边境地区从事非法采挖、狩猎、淘金、开矿、打松子等非法活动。
阿勒泰公安边防支队领导告诉记者,分析不法分子非法采挖活动原因,有多个方面。
首先是利益驱动,由于阿勒泰地区矿产及药材资源丰富,价值很高,外来人员来阿勒泰大多在边境前沿从事找宝石和挖虫草活动。受经济利益驱使,进入边境前沿非法采挖人员倍增。阿勒泰公安边防支队相关负责人说,随着虫草价格由往年的每公斤两万元攀升至今年的每公斤5万元,利润可观,在经济利益的驱动下,进入边境前沿进行非法采挖的人员不断增加。其次,采挖者法律意识淡薄。有些外来人员不仅是文盲更是法盲,不熟悉边界情况,不懂边防政策和法规,更不了解边界线走向,没有意识到无证进入边境管理区从事采挖活动是违法的,不知道越入他国国(边)境要承担法律责任。有的外来人员甚至多次往返进入边境管理山区非法采挖。
更重要的是,对于非法采挖打击处罚乏力。阿勒泰边防支队司令部副参谋长阿依本向记者介绍说,现有法律、法规对违反国(边)境行为主要以财产罚为主,对人身罚追加了诸多限制条件,除影响恶劣、案情重大和多次偷越国(边)界的要追究刑事责任外,对大多数以非法获利为目的并故意偷越国(边)境的人员而言,处罚明显偏轻,他们一般都将非法所得隐藏起来后再进行非法活动,即便被查到也很难查获赃物,只能依据法规没收工具后就地劝返,经济处罚难以落实。加之涉边案件办理周期长、取证困难,处罚难度大,没有达到预想的震慑效果,致使进入边境管理区非法采挖人员有增无减。
阿勒泰公安边防支队相关负责人告诉记者,导致非法采挖活动越来越多的原因还包括,参与边防管理部门较多,相关单位打击非法采挖职责意识不明确。目前,参与边防管理的部门有边防部队、林业、草原、外事等部门均担负边境管理的任务,但在实际工作中,现有的联动工作机制不够完善,相关行政执法部门打击非法采挖职责意识不清。近年来,非法采挖虫草、采金逐年增多,在清理、堵截非法采挖人员时,按照《新疆维吾尔自治区边境管理条例》规定,只对组织、运送无有效证件人员出入边境管理区的,给予3000元以上10000元以下罚款,而对非法采挖人员只能采取批评教育而后劝返这唯一一种方式进行处理。公安边防部门仅能从人员管理方面,对其有无有效证件进行检查和处理,而对非法采挖行为无法处罚。因此仅靠公安边防部门开展清理、堵截等活动,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势必影响管边控边的效能。
阿依本说,目前,阿勒泰边境地区非法乱采滥挖还呈现出一些新特点:外来人员进入边境地区的活动范围呈现由境内纵深向边境一线、由有人居住区向无人区、由境内向境外发展的趋势。如以前从未有人居住的一些中蒙、中哈地段,今年也出现了多处人员居住、生火、挖虫草的痕迹,外来人员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大,足迹已抵达边境前沿,极易引发涉外案(事)件。这些外来人员通常是结伙成伴,他们不携带任何证件,躲避沿途的检查,前往边境前沿从事非法采挖活动。
期待完善法规合成作战
《法制日报》记者了解到,今年4月以来,新疆阿勒泰地区边防、公安、林业、国土资源、草原监理等部门深入边境管理区等重点区域开展拉网式清查,重拳打击乱采滥挖行为。阿勒泰边防支队各边防大队则采取联合清山、踏查等方式,凝聚多方管控力量,变各自为战为合成作战,共同打击非法采挖活动。今年以来,该支队各级共开展各类边境执勤1491次,出动警力4593人,其中联合有关单位开展大规模清山清边行动40余次,开展边境法律法规宣传教育活动610余场次,发放各类法律知识宣传单10.6万余份。办理违边案件11起。
阿勒泰公安边防支队政委李战成说,近年来,阿勒泰边防支队虽然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和财力开展清山清边行动,并清理、堵截大量非法采挖人员,但未能全面反映支队边境管控成效。要从根本上解决非法采挖问题,还在于处罚力度相对较轻,未能从根本上起到警示作用。违法犯罪成本是遏制违法犯罪动机的前提,如果成本大到不能承受,那么从事违法犯罪活动的概率就会相应减小。因此,建议相关立法部门完善相关法规和执法部门加大严格执法力度,使得那些非法采挖者不敢再进山以身试法。当然,还要同步以各种方式加大非法采挖破坏活动的严重危害性和违法后果。更重要的也是当务之急,应该由当地政府部门统一协调指挥,厘清相关执法部门的职责,强化执法监督和责任追究,进一步加大联合执法工作力度,形成有效合力方可从根本上减少和遏制非法采挖现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