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药业神秘的数千万医院“拜访费”：持续亏损下，研发费用三年大降

目前长风药业仍未实现盈利。记者注意到，在期间费用部分，长风药业销售费用在报告期间大幅增长。而在其中，长风药业将医院拜访费用列在推广费用当中，这一费用在2022年达到了2000余万元。

经济观察报 记者 黄一帆 实习记者 蒋雨露 2021年底，长风药业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长风药业”）在向科创板发起冲击后选择了撤回材料。彼时，公司对外宣称将根据自身情况综合评估后重新选择申报上市的地点。

在沉寂一年多后，长风药业在IPO板块选择上仍选择了科创板。今年6月，长风药业向上交所科创板递交了招股书，拟募集资金15亿元，用于扩产研发投入等。截至7月28日，公司尚处于一轮问询阶段，尚未披露回复材料。

相比于此前，得益于其核心产品在2021年6月被纳入第五次集采，长风药业营业收入已从2020年的485.88万元达到2022年的3.49亿元。这一数字已经符合了科创板第二套标准要求的2亿元门槛。

不过，目前长风药业仍未实现盈利。记者注意到，在期间费用部分，长风药业销售费用在报告期间大幅增长。而在其中，长风药业将医院拜访费用列在推广费用当中，这一费用在2022年达到了2000余万元。

记者就销售费用增长、推广费用等问题采访长风药业。截至发稿，记者未获回复。

核心产品入集采后 销售费用不降反增

招股书显示，长风药业主要从事呼吸系统疾病领域药物的研发、生产及销售，吸入制剂研发管线涉及哮喘、COPD（慢性阻塞性肺病）、过敏性鼻炎等治疗领域。目前公司已上市3个产品。

其中，吸入用布地奈德混悬液是当前医院治疗支气管哮喘的主要药物，属于ICS（吸入性糖皮质激素）类药物，其原研产品（普米克令舒）由阿斯利康研发。根据招股书披露，普米克令舒2021年销售额为31.71亿元。

2020年之前，中国的布地奈德通用名市场一直高度集中，即由原研厂商阿斯利康主导。但随着 2020年后国产厂商仿制药产品陆续获批，改变了国内市场由阿斯利康主导的竞争格局，逐步实现了国产化替代。

据公开资料显示，国内药企正大天晴、健康元、四川普瑞特分别在2020年2月、2020年7月和2021年4月获批。而长风药业则是在2021年5月获批。

一个月后，吸入用布地奈德混悬液被纳入第五批全国药品集中采购目录，原研厂商阿斯利康产品落选，中选企业分别为四川普锐特、长风药业、健康元和正大天晴，其各自产品分别以2.79元/支、3.19元/支、3.39元/支、5.65元/支的价格中选。

根据弗若斯特沙利文报告显示，此次集采后，长风药业产品降价幅度最大，从14元/支降为3.19元/支，降幅达78.3%。

正是此次核心产品被纳入集采，也使得长风药业的吸入用布地奈德混悬液一举打开市场。

根据招股书，2021年度和 2022年度吸入用布地奈德混悬液销售收入占长风药业主营业务收入的比重分别为 71.05%和 96.22%。

从生产角度，长风药业的主要产能也集中在吸入用布地奈德混悬液。2021年与2022年，长风药业该产品产能为2490万支和1.76亿支，产量为1316.89万支和1.41亿支，产能利用率分别为52.89%和80.21%。

销量方面，2021年和2022年吸入用布地奈德混悬液销量为1091.18万支和1.21亿支，产销率分别为82.86%和85.85%。

其中，2021年度和 2022年度集采渠道收入分别为 2821.79万元和2.7亿元，占吸入用布地奈德混悬液当年销售收入的比例分别为 94.59%和80.21%。来自非集采渠道收入分别为161.39万元和6649.39万元。

值得一提的是，尽管长风药业所销售的吸入用布地奈德混悬液大部分均在集采渠道，但在被纳入集采后的时间内，公司销售费用却大幅增长。

报告期内（2020-2022年），公司的销售费用分别为2651.76万元、5181.52万元及1.36亿元，销售费用率分别为545.76%、123.41%和38.83%，同比增长率分别为95.4%、161.65%。

多位产品被纳入集采的医药上市公司人士告诉记者，产品被纳入集采后，生产成本不见得会降低，理论上推广费用是应该是降低的。

一位产品被纳入集采的华北地区医药上市公司人士告诉记者，如果被纳入集采产品是处方药，那该产品的销售费用占营收比就有些高了。

神秘的市场推广 监管严查销售环节

有些企业因为自家产品被纳入集采、销量得到保障，会大幅削减销售团队，而长风药业则反其道而行之。

上述华北地区上市公司人士告诉记者，“有些产品虽然被纳入集采，但如果公司还是按照非集采品种做推广，那事实上他们花的费用还会继续花。”

一位行业内人士向记者表示，根据规定，处方药不得在大众传播媒介发布广告，因此处方药的广告费用投入相对非处方药较少。

长风药业的销售费用投往了何处呢？

根据披露，长风药业的销售费用主要由销售人员的职工薪酬、市场推广费用和股份支付费用等组成。其中，波动较大的是市场推广费。在报告期内，分别为811.9万元、1876.7万元和9358.8万元，占对应期间内销售费用比重从30.62%上升至69.03%。

长风药业在招股书中表示，公司2020年和2021年市场推广费主要为会议费、品牌宣传费等；随着公司产品吸入用布地奈德混悬液于2021年5月获批上市，并于2021年9月开始大规模销售，公司市场信息分析与收集、医院拜访等市场推广活动逐步增加，相关推广活动费用占比大幅提高。

根据招股书披露，长风药业市场推广费用主要由市场信息分析与收集、医院拜访、渠道维护与准入、会议费、科普教育费、品牌宣传费和其他费用构成。

其中，在核心产品被纳入集采后，市场信息分析与收集、医院拜访费用占据长风药业推广费用的大头。

招股书中，长风药业对医院拜访的解释为“主要是对终端医院相关科室进行日常拜访”，但对于具体的使用用途、日常拜访的开支都聚焦于哪些医院、花在哪些方面等信息并无更细致的披露。

2022年，长风药业产生的市场信息分析与收集费用为4990.9万元，医院拜访费用为2385.76万元，分别占当期市场推广费的53.33%、25.49%。这两项费用在2020年均为0，在2021年分别为52.85万元、311.67万元。

值得一提的是，长风药业在招股书中披露了报告期内市场推广的前五大服务商。

长风药业表示，公司主要产品的业务推广活动主要通过委托市场推广服务商开展，市场推广服务商主要是为了帮助公司能够迅速将相应产品推入市场而提供相关市场信息分析与收集、医院拜访、渠道维护与准入等推广活动。

根据披露，南京海石医学技术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南京海石”）、成都市沃翔医药科技有限（以下简称“沃翔医药”）公司连续两年都为长风药业的第一大和第二大供应商，与长风药业的交易额在2022年达到1254.27万元和1201.38万元。

不过，根据启信宝显示，南京海石注册资本为100万元，第一大股东为南京紫石投资有限公司，第二大股东为自然人。根据其披露的2022年年报显示，其社保信息仅为11人。2021年仅为9人。此外，据启信宝显示，其所留联系电话与40多家其他公司联系电话相同。沃翔医药2022年社保信息为25人。对此，长风药业暂无回应。

此外，记者拨打南京海石所留联系电话。记者询问是否为南京海石，对方表示“打错了”，随后便挂断了电话。

值得一提的是，近些年，对药品价格、医疗服务的不正之风国内监管部门多次关注并进行综合治理，打击灰色地带。

此前，国家税务总局石家庄市税务局副局长李军等人2017年撰写的《“两票制”后药企销售费用缘何虚高不下?》一文分析称，一些制药企业联合与其有着“亲密”关系的第三方服务公司，通过虚开增值税发票增加企业销售费用，以此抵消“高开”产生的额外税收负担，同时为回扣和商业贿赂等灰色支出提供出路，导致国家税款严重流失。而服务公司开具与实际经营活动不符的发票，已构成发票虚开行为，且与制药企业共同参与商业贿赂等不法行为，违反了我国税法及相关法律法规，严重破坏了医药行业的营商环境。

该文中提到，税务机关发现，第三方服务公司还具有以下特征：一是均存在人为增加管理费用或虚列成本，人为调整应纳税所得额的情形；二是下游企业单一，有的企业购货方只有一家，开具发票项目名称均为“技术咨询和服务费”，而且开具多张连号发票，开具时间集中，一般顶额开具；三是资产负债表中一般无存货和固定资产，无应收账款，开票后资金回流快，无欠款，只有少量科目有余额，其他项目几乎为空。

在今年7月，国家卫生健康委会同多部门，联合召开视频会议，部署开展为期1年的全国医药领域腐败问题集中整治工作。

会议强调，医药领域腐败问题直接危害人民群众生命健康，直接影响党和政府形象，要进一步提高政治站位，以“零容忍”态度坚决惩处腐败，大力营造风清气朗的医药领域发展环境。要进一步站稳人民立场，切实增强责任感使命感，压实主体责任，形成工作合力，针对医药领域生产、供应、销售、使用、报销等重点环节和“关键少数”，坚持标本兼治、纠建并举，坚持较真碰硬、宽严相济，深入开展医药行业全领域、全链条、全覆盖的系统治理，进一步形成高压态势，一体推进“不敢腐、不能腐、不想腐”